巴塞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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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0日，這注定是一個會讓我銘記于心的日子。我做夢也沒想到，會在西班牙巴塞羅那見到了闊別三十余年的麻卓民先生。

上圖為麻卓民先生

今年3月12日，我在新西蘭佰瑞福國際（上海）公司董事長高鶴先生的盛邀下，參加了佰瑞福旗下旅游公司組織的西班牙、葡萄牙之旅。所到之處，我在朋友圈曬出一些照片和文字與大家分享。我先生的同學呂孟蘇通過微信告訴我，他倆當時在省委黨校學習時的另一位同學麻卓民多年前移民西班牙，在巴塞羅那創辦孔子文化學校，現在是當地的僑領，他把我在西班牙的消息告訴了麻卓民先生。我先生的這幾位同學，早年我跟他們都很熟悉，后來因各種原因跟麻卓民先生斷了聯系。得此消息，我非常高興，異國他鄉遇故知，這可是人生一大快事。

就在那天深夜，我收到了麻先生的一條短信：“張輝你好！我是立鋼的黨校同學，青田麻卓民?，F定居巴塞羅那，歡迎你來巴塞。明天跟你聯系！”轉天早上，打開手機不一會兒，就接到了麻先生的電話。電話的那頭，他非常激動，在了解了我此次來“兩牙”的基本情況后，提出要宴請我們。他說：“你把全團的朋友都請來，我的安排會讓你們驚喜的。”麻先生熱情待客，可是全團有三十來號人呢，如果都去了，那就不是老朋友相聚了，再說旅游團的日程是定好的，晚餐早有安排。于是我說：“要不這樣，我和高董商量下，派幾個代表來吧。”他思考了一下說：“那也行，晚上七點半我來接你們。”

在當天的游覽過程中，我微信上收到了麻先生發來的兩篇文稿：《我給秦敬亭當秘書》《秘書是怎樣煉成的》。字里行間傾吐了他與時值青田縣委書記秦敬亭的一些工作關系以及秦書記“待我如子”的深厚感情。

這是麻先生去年11月22日在西班牙華僑快報上發表的“致敬改革”的系列文章，點擊量在幾萬人以上。開頭的摘要中寫道：

1979年6月，

秦敬亭來到青田。

力挽狂瀾，開始撥亂發正；

力排眾議，推動農村改革。

他為青田人做了許多好事，

能給他做秘書，

實在是我的幸事。

——麻卓民

麻先生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用四個篇幅敘述了1979年之后的三年時間，秦敬亭在浙江僑鄉青田當縣委書記時的工作業績：他“消除了青田派性的影響”；平反了青田的“冤假錯案”；推動了青田農村的“包產到戶”；“給青田留下了漫山遍野的柑橘”……。他感激除了從秦書記那里學到了做人的道理和工作方法以外，更是學到了如何為老百姓謀求更大利益的責任和擔當。文章最后寫道：“秦書記在青田干了許多實實在在的事。他致力于幫助山區農民脫貧致富，曾在青田農村推廣過長毛兔，吸引外資，辦過乳制品廠……他早年在臺州當過縣委書記，后來在青田引種了柑橘。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青田甌江兩岸漫山遍野都是柑橘，每到柑橘豐收的季節，人們都會說到‘秦敬亭’這個名字。”這些文字，直看得我心頭溫熱，眼睛潮濕。

秦敬亭，是我先生的父親，我對他的履歷只是略有一些了解。因他多在外地工作，與他見面不多，每次家聚，他的話大多是對子女的教育，工作上的事我們知之甚少。今天不經意間，通過麻先生的文章，讓我看到了一個渾身正氣，兩袖清風，努力工作，有情有義，普普通通的基層領導干部形象?？粗粗?，眼前浮現起塵封已久的溫馨往事：1979年底，我女兒出生的時候，公公和婆婆已經赴任青田。次年春節我們去青田和他們相聚，女兒就是在青田縣委大院里蹣跚學步，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之后每年我們都會去那里過春節，平時忙碌的爺爺，這時候難得有了空閑，就抱著孫女兒到街上轉悠?；貋淼臅r候，我看見女兒的小腳丫包裹在爺爺的軍大衣里，紅撲撲的臉蛋，貼著爺爺的臉，雙手摟著爺爺的脖子叫得歡……

寒暑易節，幾度春秋。那時候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可親可敬的長輩，卻不了解他更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作為一位地方的父母官，他做了一些好事而被百姓銘記于心，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公公要是地下有知，該是多么地欣慰！

麻卓民先生擔任公公的秘書，兩人的關系卻情同父子。他在文中的描述讓人動容：“1982年，我在省委黨校秘書班學習。不久，秦書記也來到了省委黨校學習。秦書記的二兒子和我同在秘書班，可是他從來不找兒子，每天晚飯后總是來找我。‘小麻，走’，說完這句話，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我的手出去逛馬路。我很忌諱拉著領導的手，每次都很想把手抽出來，可是他緊緊地拉著不放……我知道，那是他對我的感情。”

正因為難能可貴，所以在過去了三十多年之后，當麻先生回想起的時候仍然是那么地一往情深。那時，我家先生與麻先生在黨校就住兩隔壁，也因為剛直不阿的秉性惺惺相惜，一見如故，成了莫逆之交。我手捧著手機，看著麻先生的文章，想想如今官場的那些虛情假意，真是感慨萬千。

晚上七時半，麻先生攜夫人一輛車，其小女婿一輛車，來接我們五位朋友。大約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他預訂的“古堡酒店”。這是巴泰羅尼亞一座有著四、五百年歷史的古堡，我們好似一次時空穿越，身邊的一切顯得古老神秘，別有乾坤。我們上上下下四處參觀，不亦樂乎。這真是一個驚喜。高董說，自己走南闖北，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古堡酒店。麻先生把我們帶到底樓一個狹長的會議室，指著一排長長的桌椅說：這里可以容納80多人，本來把你們的團友帶來，都可以坐下的。其情真意切，又一次讓我的心頭發熱。

麻先生于1992年辭職隨夫人一起來到巴塞羅那，至今已有27個年頭。27年來他致力于中文教育，他的口號是“讓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他是巴塞羅那第一所中文學校的創始人和巴塞羅那孔子文化學校董事長，還曾擔任過西班牙青田同鄉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巴塞羅那華僑華人聯誼總會會長、巴塞羅那西中友好協會會長。現今是巴塞羅那中文教育基金會主席。為了促進中西文化交流，為了讓中國人更輕松地了解西班牙，他已經出版了三本書：《穿越巴塞羅那》《走近西班牙》和《瘋狂西班牙》，并在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上發行。之后，他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又撰寫了三本書：《阿Q西游記》、《石蓋之下》和《黑白之間》。日前正在校對付印中。

我問他為何選擇做教育？他說西班牙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國家，在西班牙的華僑華人現已達到20多萬，巴塞羅那也已有6萬多人。之前，華僑子女因為沒有中文學校，無處學中文，漸漸地都不會講中國話了。因此，很多老華僑希望有人出面創辦華語學校。于是，強烈的愛國心和使命感，使得麻先生審時度勢于1995年發起創辦了巴塞羅那第一所中文學校，擔任副董事長兼秘書長。2004年，繼而又創辦了巴塞羅那孔子文化學校。現在他創辦的學校已有五個校區，學生3000多人，教職工100多人，是歐洲規模最大的華文學校。麻先生是董事長，他的夫人為校長。他協調外部關系，夫人注重內部管理，真是夫唱婦隨，絕妙搭檔?，F在，學校辦得風生水起，蒸蒸日上，他倆被人們譽為“中西文化的友好使者”。去年11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對西班牙進行國事訪問，接見了部分西班牙僑領，麻先生也在被接見的僑領代表之列。

古堡酒店，地道的巴泰羅尼亞菜上了一道又一道。古老的壁燈傾瀉著柔和的光芒，彌漫著恬適的溫馨，映照著宴席中八位朋友歡欣的面龐。我們每人戴起圍兜，套上手套，吃的有趣，喝的開心。酒逢知己千杯少，麻先生菜吃得少話卻說得多。他滔滔不絕，談到秦敬亭時，總是一臉的崇敬；談到當今國家的富強，總是一臉的興奮；談到他的學校，卻又總是一臉的虔誠。他說：“我已經年過70，也做不了多少年了，但必須要讓傳承中華文化的事業一代代地傳承下去”，殷殷之情溢于言表。

時間過得真快，倏忽間幾個小時就過去了。送我們回酒店的路上，我聽麻先生的小女婿說，從昨天開始，他的老丈人就開始興奮，今天一早，又跟他說起他和我公公的親密關系，與我先生的同窗之誼。這真是：巴塞遇故知，情意滿胸懷；話兒嘮不完，真情永恒在。我們回到駐地已是午夜時分。但心中那份激動，仍是久久不能平靜……

上圖為本文作者

這是我在西班牙的最后一夜，同時也是非常美好的不眠之夜……

（作者：張輝，臨海市政府辦公室 退休干部）